【银河系监听日志】 编号：23443879KT 地点：地-月线太平洋高空中继站53号换乘通道 时间：GMT+8 08:41AM 对象：水母、某上班族 - 第一页 - 水母：嘿。 水母：嘿！ 水母：我可以让你中毒吗？ 年轻人：什么？ 水母：啊，你总算理我了。在此之前我以为你是一台计算机，正在过载的那种……看起来非常适于植入一些毒。神经性的，能让你快速放松、漂浮，成为宇宙中的一个符号，刻在石头上。 年轻人：不，我是人……我只是，上班前的例行疲惫。 水母：疲惫……水母不知疲惫。如你所见，我是水母——98%都是水，而水不知疲惫。 年轻人：人类有70%是水。但我们还是疲惫……在这个换乘站的人类都是如此。 水母：那绝对不是水的问题，我的人类朋友；答案可能要向那水以外的28%中寻找。让我看看……啊，你拥有脸。你还有一只手表！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年轻人：可怕？哪里可怕？ 水母：脸！我们水母没有脸。脸是面具，是伪装，是猎物为了掩饰自己必将屈从于食物链的真相而披上的保护色。肉食者不需要有脸。投射在你们视网膜中的猎手影像，无论在童话还是剧目里，都狰狞凶恶——但事实是，我们柔软，松弛，美丽。 年轻人：那些不也是一种伪装吗？为了达成捕猎的目的而伪装成无害？ 水母：捕猎又没有KPI，为什么要伪装得无害？捕猎就是捕猎，为了生存。而水母的生存就是这样。我们随波逐流，漫无目的，神经震颤得天马行空；我们原始、纯真而不负责任，像颗陨石，没有使命，没有工作日志，不向这个宇宙发生任何汇报。我们看似无所事事，但滑行而过的每一个电流都有意义：为了生存。真正的生存不需要脸；要脸的都为了额外的事物。 年轻人：额外的……吗…… - 第二页 - 水母：还有手表！太可怕了。你用这么可怕的东西做什么？ 年轻人：看时间。我要赶时间上班。 水母：朋友，凭借这玩意儿是赶不上时间的！我们水母已经存在了几亿年，几乎等同于这个星球生命意义上的时间本身。恐龙没有赶上我，猛犸象也没有。它们都曾经跑得很快，呵，像你一样——像你们一样。 年轻人：它们只是在偶然的情况下消失了吧？如果没有小行星撞击地球，也许现在去水族馆还能看得到蛇颈龙呢。 水母：没有偶然。 年轻人：没有偶然？难道说没有概率吗？ 水母：你今年三十岁。你呕心沥血努力上进，像不停为砂砾镀上光泽的扇贝；以为自己终将会有钱，有爱，有美好的人生—— 年轻人：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有三十岁？ 水母：但最终你被拌上蒜蓉缠好粉丝，在某个夏天的蒸笼里被生活吃掉。 年轻人：那是什么？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时间听你说这些，我要上班了—— - 第三页 - 水母：命运。伪装成概率的命运，注定的结局，拉普拉斯妖的一瞥、一个念头，或者一句废话。此时此刻，一个河外星系的行星突然降雨；67头座头鲸刚刚搁浅；爆发的日珥喷射向宇宙；小丑的气球炸出彩屑；“Space Oddity”播放到1分03秒；你在上班路上；水母刚捕获了两只浮游生物。一切看起来都像废话，但不是水母的，而是命运的废话。 年轻人：我……我是一句废话吗？ 水母：放松，放松点！来，跟我一起说废话！试试轻描淡写，带点谐谑的语气或是可笑的口音。在这里加个“儿”怎么样？会奇怪吗？要不更字正腔圆一点！像播音员那样！说一句废话吧！说！ 年轻人：不想上班不想上班不想上班，想吃芥末章鱼烧…… 水母：很好！ 年轻人：生啤的泡沫会是小美人鱼变的吗？ 水母：非常好！ 年轻人：昨晚我梦见我学会了游泳。 水母：Yes！ 年轻人：我爱你。 水母：…… 年轻人：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水母：…… 水母：和我一起走吗？ 水母：乘上列车，去寻找动荡的意外…… 水母：也许我们仍然无法逃脱既定的命运，就如同公司仍要打卡，上司还在夺命call，需要回执的邮件不停来到…… 水母：但和我一起去走神吧。去把走神传染给命运，在它松弛的瞬间，我们得以偷偷交换一个致命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