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了少年负了她” 《如花》一歌中，戏外的故事。 他和她是普通人。他背负着希望踌躇满志上京赶考，却年复一年屡试不第，他觉得自己无法带给她无忧的生活，无法让她幸福，于是选择了最懦弱的做法：不再参试，而隐姓埋名留在京城。 很多年以后，潦倒度日的他和不再期盼的她分别在京城和家乡从不同的说书人口中听到了同一个故事，主角有些像他们，情节却更曲折离奇。最后故事里的如花姑娘还在等候，听书客有的嗟叹，有的愤慨，有的暗自垂泪。他怅然想起那年柳絮纷飞的离别渡口，而她在醒木声中突如其来地湿了眼眶。 　　第一年的时候我在同福客栈为人代笙写信，口碑很好，字也漂亮。我从信里看到了很多人的故事，有的看过就算了，可另一些占据了原本放着四书五经的位置。我让人把赚来的钱带回去，最多再有一年，我就要骑着白马回来接你。 　　第三年的时候，老板因为赌债把同福客栈变卖了。新门面的大堂里供奉着管仲，而我因为早已预交了一年的房钱，又会些文章得以继续留在这里。我很少再代人写信，因为客人们喜欢我填的词。没有人来的黄昏，她们总喜欢拿酒与我一起喝，你的词那么好，咋就没中个状元呢？ 　　李大人毎逢醉酒便说今年主考若还是他，怎么也要给我个进士当当，他算是这里的贵人了。贵人们都知书达理通音律，所以他喜欢重我新词回去鉴赏。再隔几日，士子们便开始传唱李大人的新作。这件事只有樱桃知道。那天她仰起脸蛋说我和你媳妇谁漂亮，我看见她脖里有块浅浅的红印子，是李大人昨晩留下的。 　　第四年，我看到了同县贩货的来运，请他在楼里喝了酒。晩上没有留宿，因为他没钱，而我舍不得。楼里有二十位姑娘，我喝过她们毎一个人的酒。但只发过樱桃的脾气，因为她拿我的《中庸》垫过桌角。我突然想回趟家，姑娘们每人送我一锭小元宝，让我买身绸子，想要带回去的水粉胭脂店里都有。 　　我没赶上回家过第五个新年，因为一千二百里路太长。进城时，城门口的茶楼里有人围看快嘴王传德听书，来运从京城带回了我的故事。故事里我锦衣玉袍，与达官贵人们相互拱手，又和每一个带着香风的姑娘调笑。我在车马店里见了读县学时最好的同窗，请他把银子给我媳妇送去，再捎一句“一切安好。” 　　第六年的时候，我收到家里来信，说已经搬到了邻县。若是要回家了，便到如下地址去寻。李大人已经不再鉴赏我的新词，因为那天有人笑他13房妾，竟还写那般酸苦地情诗。今年我的词在京城的每一艘画舫里传唱，我毎夜都与很多人喝酒，不再提读书的事，醉了，便睡在樱桃房里。 　　第七年开始我只能写半阙词，因为下半阔总会写成一个莫名其妙的地址。有人开始传言明月楼里写词的那人疯了，但姑娘们知道这不是真的，因为姑娘们从此只唱半首歌。樱桃说，我陪你回家吧。那时我便笑，我家不是在你肚兜兜里么。 　　第八年，我的眼力越来越好，谷雨时已经可以越过万重大山。山那边有一位小娘子荆钗布裙，渡口桃花落了她满头。我喜欢抱着樱桃在楼顶瓦背上说看到的故事，说山那边有个小媳子荆钗布裙，与你一样眉梢似新柳。 　　樱桃在房里看见自己赎身契的时候，我正好与南飞的雁一起经过她窗口。我以为我会要她跟我一起回去，可最终还是没有。一千二百里路太长，待我停下时，身后便长出了红色的翅膀。樱桃从三楼探出半个身子俯看我，我问她，你会原谅我那么自私一个人走掉吗？ 　　从此我再也不和任何人提山那边的事，但目光依旧可以越过万重大山。我能看见画舫里姑娘们唱罢半阙词后偷抹眼角的泪珠儿，看见金銮殿上星帝钦点了今年的状元，看见樱桃回家后把我身下那捧土织进锦囊，看见山那边有个小小的人儿，等到雪漫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