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铺张的“大忘杠”，更克制的荒腔走板 就在宋雨喆的这张《断歌集》发行前不久，“树音乐”刚刚再版了“大忘杠”的专辑《荒腔走板选段》，而且选用的是德国JARO厂牌的海外版本，其中包括了《财神们》和《说鸟一》这两首此前未收录在国内版本中的现场曲目。虽然“大忘杠”所有关于荒腔走板作品，重新集结出现在世人眼前，不知道还要再等多久。但一张一直在江湖传颂却又消失一排时间的唱片，能够再度见天日，毕竟是一件好事。 还是“树音乐”，还是宋雨喆，这张《断歌集》则和“大忘杠”无关。虽然，对了解“大忘杠”的人来讲，这支乐队虽然一直“致力于以不同类型、不同音乐背景乐手之间的融合，来描述同一主题”，而在作品的实验中，宋雨喆也会邀请不同的乐手，加入诸如马头琴、艾捷克、口弦、萨克斯、古琴等乐器，甚至噪音、采样等等元素。但无论是音乐的架构、元素的组合，却还是由宋雨喆一个人来完成，因此把“大忘杠”称为他一个人的乐队，其实也不过分。当然，更恰当的方式，或者称“大忘杠”为“宋雨喆+XXX”或“宋雨喆feat.XXX”，也许更为合适。 而《断歌集》则不同，他就是宋雨喆一个人的一个人，是一个人的作品集。正如他自己对这张专辑的解释一样：“跑到外面去学歌谣，攒了一些句子、曲调，意思到了就不想太铺张，我叫他们断歌”一样。断，对于这张专辑就是一种切断，以及适可而止的不铺张。或者这些歌曲经过“大忘杠”那样的“铺张”，会成为又一些“荒腔走板”，但停留在这个“断歌”的状态，那种恰到好处的嘎然而止，或者自有高密度下所没有的清简回响。 整张专辑除了人声之外，仅仅只有吉他、八仙班卓和采样三种音乐元素组合而成，这种极简自然会让《断歌集》有着民谣或民歌的趋向，至少在很多人表面听起来，是这样子的。 但同样是极简，《断歌集》相对于“大忘杠”，却只是结构的极简，却并非和弦的简化或者编曲的减法。班卓与吉他或一或二的出现，都不是以和弦而是以Riff的方式，不同的作品不同的段落不同的动机，也让每一首作品都带来一种全新的生机。你想从其中的某首作品嫁接出你想要的东西，基本没门！ 如果说“大忘杠”已经让宋雨喆的音乐定格在西北、西域为坐标的世界音乐融合上，那么即使只有八仙班卓和吉他的《断歌集》同样如此。相比有些拿来佐料就用的跨界与融合创作者，宋雨喆或许也用这张《断歌集》，间接证明自己在音乐世界里的实验、繁殖和耕耘，是有根有家园的。 宋雨喆的音乐当然和布鲁斯无关，但听《我承诺不要太悲情》、《多么独特的人》里流淌出的钢丝弦余韵与质感，却分明是和布鲁斯音乐同宗的。即使在表现方式上，实际上宋雨喆用的是中亚、西域的方式。而这种意料之外的合流，或者也是一种民歌源头的不谋而合。 歌词，同样还是宋雨喆这张《断歌集》相当重要的部分。在这十二首作品里，宋雨喆创造的是一种介乎于歌谣和诗歌之间的文字。它比一般民俗化民谣的小调，有着更多的诗意、寓意甚至隐喻，甚至从文学手法上来讲，有着很多超现实和现实主义的交错、拼贴。比喻的生动和思维的跳跃，也让作品都有着很强的人文色彩。但另一方面，这些歌词却都没有纯文学那样的晦涩和学究气，“琴弦绊住了指头，誓言找谁说去”、“音乐可以离开琴弦，誓言不会堵在嘴里”、“妈妈是家门口弯着腰的树，下半身埋在土里，等着”等等的歌词，用的其实都是最朴实和朴素的文字，一如古远《诗经》里那些句子，用最简朴的口语，来传递平凡生活中的诗意。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文字，让《断歌集》成了一部糅杂了寓言、诗歌、民谣、谜语的短歌集。而扎根西域、中亚，却又有着世界音乐、氛围音乐思维的音乐语境构造，以及“断句”式的克制旋律，和“短句”式的音乐即兴，都让整张专辑的作品在一种神秘的氛围中，有着夯实、饱满的硬度。仿佛是来自远古的歌谣，在石化、风化多年后，依然流淌出的旋律，未必滚烫，却更深邃。文/爱地人